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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国有3.4万座佛教寺庙,绝大多数寺庙为了方便信众上香、佛事活动和僧友游访,都会配备对外留宿的客房。在过去,这些客房主要面向僧友、信徒。如今,随着年轻群体中流行的“寺庙游”,住在寺庙成为一种特色住宿体验。于是,一些寺庙渐渐有了“住宿经济”。
以佛教名山峨眉山为例,全山约有26座寺庙,除了位于金顶的寺庙,其他寺庙均可入住,明码标价,价格从20元至980元不等,包含通铺床位、多人标间、双人间、单人标间等不一样,大部分房型有独立卫浴、冷暖空调、热水、一次性洗漱用品,并供应素斋,基本和酒店无异。一些寺庙的床位数量多达300多个,相当于一座小型酒店。
另一佛教胜地普陀山,有32座寺庙,较大的寺庙都有对外住宿,如著名的普济寺、法雨寺、慧济寺等,价格较为普惠,仅需100-200元就可入住单双标间,价格甚至低于外面一些精品酒店和民宿。
在入住程序上,寺庙也需要登记身份证信息。和酒店不同的是,寺庙住宿没有酒店经营资质,不对外揽客,不能打广告,不能上架在线旅游平台等销售经营渠道,客人需要和寺庙取得联系或到寺庙后进行预约。
由于寺庙住宿独具文化氛围,且多选址在环境清幽、景色秀丽之所,体验感和酒店相比别具一格。例如,住在峨眉山万年寺、普陀山普济寺等显然比住在景区外的民宿、酒店,景色更好,体验更独特。在小红书、抖音上,慢慢的变多的博主向粉丝“安利”寺庙住宿,使慢慢的变多年轻人了解到这一“住宿产品”。一些旅游公司,也打包推出X天X晚禅修旅游服务产品,包含寺庙住宿、禅修课程,以及禅茶、音疗等特色体验。在携程平台上搜索“禅修”,有6000+个结果,其中不少包含寺院住宿。
在中国古代,寺庙历来是重要的留宿场所,古代虽然有驿站、客栈、酒楼等,但整体上数量少、价格贵,只集中在通商大都、交通要道,非达官贵人不能享用。普通人出行往往是投宿、借宿等方式,寺庙数量众多、分布广泛,本身就具有一定公众属性,有留宿客房,因此是投宿、借宿的最佳场所。普通人在寺庙住大通铺,达官显贵则有专门的单间或禅院,例如宋代著名诗人苏轼被贬到黄州,最初就住在定慧院禅寺,他的名篇《记承天寺夜游》中被贬的张怀民住在承天寺。可以说,在古代,寺庙实际上融合了酒店的功能,只是借宿寺庙没有明码标价,一般是“随喜”,爱给多少给多少,这钱并不算住宿费,而是进香礼佛,以香客的身份留宿过夜。
这一传统,在今天的寺庙中也有所体现。像峨眉山、普陀山许多寺庙的通铺,只收20元一晚,完全是为了方便进香的信众。其他非旅游胜地的寺庙,住宿大多没有明码标价,同样是“随喜”。
此处稍微岔开几句,澄清一些人对寺庙的误会。许多景区包含寺庙,甚至以寺庙为引流核心,但在经营上、在管理上、在物权上,景区和寺庙是泾渭分明的,景区归景区公司、景区管委会管理,寺庙归僧人、佛教协会、民族和宗教事务局等管理。大多数情况下,景区的收入不分给景区内的寺庙,寺庙的僧人也无权干涉外面的景区,外面卖佛珠、佛主题文创、香花贡品等的商贩,更是和寺庙没有一点关系。
所以,一些自媒体抨击佛教太商业化,是把旅游景区和寺庙混为一谈。实际上,商业化的是旅游景区,寺庙本身的收入,基本全靠信徒捐赠和佛事活动。于是才有了,游客明明已经给景区交了几百元的门票和交通费,进景区内的寺庙依然要买6元的“香花券”。那寺庙就不能不收这6元吗?很难。在普陀山,寺庙这么大的客流量,秩序维护、清洁卫生、防火防灾、设施保养等都需要额外的成本,都需要雇人,自己的僧人也要发“单资”(类似工资的津贴),政府不给钱,景区也不给钱,只能靠寺庙自筹。
回到正题,从法规上讲寺庙没有酒店经营资质,从宗教事务条例上讲寺庙是非盈利机构,即使搞经营,也是以“自养”为目的,盈利不能用于个人私分,只能用于宗教事务和公益事业。所以严格上讲,寺庙不得经营酒店。只是在实践层面上,香客留宿和游客住宿难以区分,只要寺庙不是大张旗鼓的搞“酒店式经营”,都属于传统上的香客留宿。
市场对寺庙住宿体验的需求很旺,使一些聪明人盯上了这块儿蛋糕,成为寺庙住宿的下线,提供预订并进行主题包装,于是现在市场上有了慢慢的变多的禅修主题产品,慢慢的变多的年轻人了解寺庙住宿。
全国有3.4万座寺庙,即使只有50%搞住宿经济,也是一个庞大的住宿产品供给方,势必分流走相当一部分的酒店客群。相比正式酒店,寺庙有环境清幽、文化氛围浓郁,由于寺庙是非盈利机构,没有房租、纳税成本,住宿费很低廉,比酒店更有性价比。
不过,由于寺庙住宿的动机是方便信众和僧友,相应的服务水平没有酒店住宿完善,设施较为简陋、老旧,且管理严格,对住客的言行和作息时间都有要求。一些寺庙的房型也是6人间、8人间、12人间、20人间,甚至32人间。简言之,许多寺庙住宿就类似于学校、工厂宿舍。一些年轻游客体验过后,在社交平台上吐槽其设施陈旧、服务水平较差。
在传统的香客留宿之外,今天的寺庙也有一些住宿创新。一个是把闲置的区域租出去,让别人搞酒店。寺庙不能经营酒店,但可以出租房子,租给别人经营,别人去办理正规的经营手续,即可合法经营酒店。例如,佛教胜地浙江天目山的禅源寺,占地四十余亩,房舍五百余间,拿出一部分租给别人开办禅意酒店,既增加了寺庙收入,也满足了游客对高品质寺庙住宿的向往。
另一个创新是寺庙的康养住宿。僧人是出家人,没有社保、养老金,一般也没有子女,未解决老年僧人的养老问题,一些寺庙会出资修建颐养院,用于康养、疗养。其中一些颐养院有多余的床位,也可以对外接待。颐养院往往紧邻寺庙,环境清雅,同样具有浓郁的文化氛围,满足游客对此类体验的需求。
当然,也有一些寺庙在“住宿创新”上跑偏了。位于北京海淀区的龙泉寺,一度是网络上最火的寺庙,高学历僧人云集,运用各种现代化的科技进行寺院管理和文化传播,吸引了众多年轻的高学历的信众前往,修建的居士楼有700个床位,各种设施几乎和酒店无异,还有图书馆、健身房等各类活动设施,搭配清幽的自然环境,浓郁的宗教文化,体验堪比度假中心。但遗憾的是,这些新修的建筑,并没取得建设许可证,属于违反相关章程的建筑,于2018年被相关部门予以拆除。再加上当时的举报信事件,北京龙泉寺自此陷入沉寂。
事实上,在宗教界内部,对于是否应当大搞“住宿经济”,也存在不同的认识。一些观点认为这属于经营活动,不符合寺庙非盈利机构的定位,不应提倡。一些部门认为,寺庙没有酒店经营资质,公开搞住宿接待属于违反相关规定的行为。因此,当前的寺庙住宿仍然是半公开的活动,游客预订的时候有诸多不便。也有一些观点认为,寺庙住宿要秉持传统上的普惠性,不宜提高价格,不宜高品质,不宜对标“酒店式”的设施和服务。
然而也应看到,随时代的变迁,寺庙住宿的功能和定位也在发生明显的变化,以年轻群体为代表的新一代社会主流人群,更多把寺庙住宿视为一种体验宗教文化的方式,而不是一种方便的、普惠性留宿。在此背景下,寺庙是否应该回应年轻客群的热情和向往,以寺庙住宿为契机传播宗教知识、弘扬优良历史传统文化,启发更多年轻人向善向美?是否应该提供公开的、可触达的预订渠道?是否应该适当提高价格,以提供更好的设施和服务?
寺庙住宿经济,其实并不是宗教商业化的问题,而是继承传统的基础上,如何顺应时代进行创新的问题,是一种新的宗教文化的展现方式。后续寺庙住宿经济将怎么样发展,有赖于各地寺庙和宗教管理部门的积极探索。